等回去偏院后,苏雪衣坐在铜镜前,宝玉在一旁帮她梳理长发。

  “小姐,那汤药喝下后,您可感觉到什么不适?”

  苏雪衣闻言摇了摇头,抬手抚过脸颊。

  “这仙草确属罕见,可没有搭配圣水,想必也没什么用处。”

  想想还真是够倒霉的,她对这副皮囊本就有几分厌恶,如今误打误撞喝了容音的汤药,之后搭上丢了性命的风险。

  可接下来的几日改变,却让她有些诧异。

  她本就姣好的肤色,看起来愈发透亮,连轮廓线条都变得极为精致。

  原略微暗淡的唇色也多出几分红润,看上去就像是那娇艳欲滴的花枝,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。

  宝玉瞧见,都忍不住惊叹,“小姐,您当真是愈发好看了!”

  苏雪衣冷笑了一声。

  这灵丹妙药,何尝不是使人致死的毒药?

  而她更可以笃定,自己如今的美艳,必然会让容音对她恨之入骨。

  事实也正是如此,容音本就因灵颜草一事,对苏雪衣厌恶更多了几分。

  如今每日相见,瞧见她那愈发艳丽的容颜更是怒火冲烧。

  看向苏雪衣的眼神,恨不得像要将其生吞活剥一样。

  可偏偏苏雪衣还是那般温顺,整个人像是一条滑溜溜的鱼,让人根本抓不到把手。

  容音没法子发作,便也只能让她做些粗活累活,变着法的折腾。

  苏雪衣当然知道这公主的心思,却也乐得配合。

  毕竟她如今的身份,只要能在这府邸中苟活,不被人抓住把柄就成。

  更何况她繁忙起来,刺绣那边等回头交不了差,也能用这由头帮忙圆上一圆。

  而这一日,她刚刚干完粗活儿,回到屋内歇一口气,清荷后脚就到了。

  “姑娘,公主让你这会儿得空去一趟宫中的内务府取些绸缎,公主有孝心,想着给皇后裁制一些新衣。”

  苏雪衣拦下要还嘴的宝玉,垂眸应下,转身就去了宫内。

  这几天容音总是差使她去内务府,要么送东西,要么从那边取东西,一趟接着一趟。

  来回跑腿不说,安排接头的还专挑那些难伺候的主儿。

  如今,内务府的副管事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老太监,个头不大,脸上满是肥肉横纹,笑起来阴恻恻的,叫人发怵。

  他仰仗着与贵妃有些沾亲带故的远房关系,便在库内作威作福。

  平日在宫中的小宫女太监的,瞧见他都要绕道走,否则要是有几分姿色的被他瞧见了,便总会上前猥亵占点便宜。

  彼时,苏雪衣拿着牌子步入内务府,瞧见又是这太监在上工,眼中多了几分烦躁。

  她虽不惧怕这人,却也不愿多生事端。

  按照规矩见礼后,便走到放置绸缎的架子前,挑选了几匹上好的料子。

  可等她刚要转身离开,却被这人拦住了去路。

  “苏小姐这是……”

  这太监扫过苏雪衣怀中的绸缎布料,又将视线定在她的脸蛋上。

  “公主要做衣裳?”

  苏雪衣不留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,垂眸俯身福身。

  “可说呢,也是多亏张公公在此,让我省去了好些功夫。”

  “这绸缎是公主急需,我自不敢耽搁时辰,便先走了。”

  张公公怎么可能听不出来,苏雪衣这话暗藏的是什么意思,可他丝毫不介意。

  他双手互相搓弄着,随即嗤笑着摇了摇头。

  “到底是公主,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,瞧瞧姑娘您这脸蛋儿,这模样身段的,可比那些个胭脂俗粉要强多了。”

  “以前杂家都不曾听闻,这苏大人竟有姑娘如此美艳之女,真是孤陋寡闻。”

  苏雪衣闻言心头一跳,抓住绸缎的手掌微微用力。

  “公公说笑了。”

  看着她仍旧垂眸,睫毛轻轻闪动犹如扇面一般,张太监不觉吞咽口水,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,似笑非笑的模样。

  “苏小姐,杂家在宫中服侍已有二十余年,深知在这些贵人身边伺候应当谨慎行事。”

  “姑娘可知,这其中最忌讳的是什么?”

  皮肤传来的力度让苏雪衣心头一阵翻涌,面上却仍旧恭顺。

  “还请公公您明示。”

  话音落下,张太监突然凑近她的耳畔。

  带着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侧颈,泛起一阵颤栗。

  “这最忌讳的呀,就是不识抬举。”

  瞧见苏雪衣这低眉顺眼的样子,张公公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
  苏雪衣好歹也是朝中六品官员之女,但如今在公主身边做陪读,却干着侍女的活,自然是不受待见的。

  如此,他必然要抓好机会。

  “苏小姐,昨日南城进贡了不少珍贵稀有的料子,我这边让人去给你挑来,等你拿回去了,公主也会愉悦,定会好好奖赏你的。”

  也不等苏雪衣的反应,张太监手上的力度加重,把人拉扯到桌前。

  “你且在这儿消消汗,陪我喝了两杯,等将东西拿了之后再回去也不迟。”

  苏雪衣听到这话心头一沉,本来是千躲万躲,可到底还没躲过这个贼心不死的老太监。

  她压下心头的怒火,嘴角抽动,勾起一抹怯懦的笑。

  “公公实在是抬举我了,倘若您这边有料子,我可随行去取,怎能劳动您手下的人呢?”

  可她这话刚刚落下,就见太监的脸色一变,方才还假模假式的笑,此时却变得十分阴冷。

  “苏小姐,差不多得了,当下公主又不在近前,你在我这儿何必装出这副样子?”

  “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话吗?这在宫中伺候啊,你得找好自己的位置,不过蝼蚁之人,瞧见个树枝,您得赶紧往上爬啊。”

  “有个仰仗,才不至于回头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
  看着这人步步逼近,苏雪衣硬是往后退了两步,直至脊背抵在架子上,她心中闪过一丝杀意。

  如今这一个死太监,竟然也敢爬到她的头上!

  她强压下心头愠怒之火,面上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,娇滴滴的开口。

  “我实在是愚钝至极,公公的美意现下才明白了,恐误了自己的前程大事。”